澎湃新闻记者 杨偲婷
如果看综艺里的张晚意，你会惊讶于这个年轻人的木讷紧张，在欢快的综艺氛围里，他努力融入但依旧有种“老干部”式的格格不入。但在影视剧里，他的表演天赋和他表演中的松弛自如，无须多言，因此，短短几年，他已经在小荧屏上有了好几部口碑热度双红的代表作，加上这个夏天的“爆款剧”《长相思》，他已经成为目前最让电视剧观众期待的年轻男演员之一。
《长相思》剧照
(相关资料图)
玱玹身上的内敛、隐忍、偏执，有挑战性
2021年夏天，《长相思》的制片人找到了张晚意团队，希望他出演玱玹。制片人看过他之前的戏，觉得张晚意饰演的不少角色有跟玱玹契合的特质：内敛、执着，再加上对他本人创作能力的信任。
客观来说，玱玹这个角色，在前期偶尔流露出上位者冷血精明的一面，比如对变成男人的小夭的“对面不识”所造成的误解和伤害，并且出于心中对小夭妹妹的思念才要保护好另一个妹妹阿念不让她受委屈。但观众心知小六这个“男人”便是小夭，因此，即便知道他没有认出小夭，他的行为也是很难被接受的。
《长相思》一开篇，玱玹认不出妹妹就成为一个梗，张晚意自己也在社交平台调侃。
一般来说，年轻演员会在意角色的“讨喜”度，相比表演经验成熟和技巧丰富的资深演员，年轻演员更多情况下，需要一个好的角色人设带来魅力加持，增加观众缘和好感度，也就是所谓的“戏保人”。
相比较而言，张晚意更在意的是，自己对于角色塑造所能产生的更多可能性，这才是最大的挑战。看似不被常人理解的角色，通过演员的创作变得有血有肉、真实生动，需要演员对角色入木三分的剖析理解，既要求准确，还要有突破常规的惊喜，这不仅是对演员创作能力的考验，更是对其创作观念和美学高度的展现，这才是能呈现演员的好角色。
“我选择剧本是看剧本的完整性，选择角色是看他跟我之前饰演的角色有哪些不同。”是不是一个让他有创作欲望的角色，能不能让他有新鲜的尝试，这些对他而言更重要。“玱玹身上这种内敛、隐忍、偏执，我觉得对于一个青年演员来说，具有一定的挑战性。”
《长相思》截图
第一个挑战就是塑造角色的“锋利感”，进《长相思》剧组之前，张晚意刚拍完一个现代戏，本来是清秀长相的他，希望在古装剧中能更加凸显角色的面部线条：“在古装剧里，男子基本上都是束发，会显得比现代戏胖，观众看你怎么都不会觉得你是个锋利又隐忍的人物，只会觉得你很和善。”
于是，他每天开始跳绳节食。“卷”起来的并不只有他，“《长相思》剧组里的竞争感是良性的竞争，大家想的都是如何把角色创作好，如何在创作好角色的前提下，让一场戏更加丰富，让整个剧看起来更流畅，更有完整性，大家也在努力在形象气质上更贴切于角色。”
不少观众因为《长相思》成了张晚意“颜粉”，可演完《长相思》，张晚意就进组了《父辈的荣耀》。从执掌天下的玱玹到植树造林的陈兴杰，张晚意又开始了自己的挑战，在古装剧里进退合宜的“单薄”，在这样一部年代剧里就变成了缺乏力量感，因此他要在短时间进行增肥，使这个角色显得更加的壮实、可信。
《父辈的荣耀》剧照
“那时候就需要增肥，因为如果太瘦了，你在现代戏里跟其他角色是融入不到一块去的，就跟大家不像同一个环境里成长生活的人。那我就需要多吃，每天收了工跟大家约着肆无忌惮地吃。”对年轻演员来说，外貌身形非常重要，而他却依然保持着一种“老派”演员的“身体是创作工具”的态度。
《父辈的荣耀》剧照
另一个难度在于情感处理，玱玹对小夭的感情，有亲情，更有爱情，这一转变的过程，掩藏在人物高度内敛隐忍的性格之下。对于演员来说，如何演绎这一复杂情感，颇为不易。整个《长相思》第一部里，张晚意的表演，都依托于眼神和肢体的微小细节变化来体现，几乎没有太多直接表露感情的台词。
《长相思》截图
他表示，对于小夭的情感，他更多是根据剧本规定情境的体验和感受来的，“它（爱情）是一种循序渐进的感情，而不是以某一个点为绝对转折，而玱玹的性格、感情、感受都是复杂多变的。”在他看来，玱玹对于小夭，亲情和爱情一直是交织的。“所以在具体表演中，我也会去设计，在每个阶段、每一场戏的侧重点是亲情还是爱情。”
玱玹对于小夭，一直是亲情与爱情交织的情感。
对于玱玹这一人物，还有个难点，在于其成长性因其隐忍内敛，难以体现。张晚意将重点放在区分阶段性特点上。“像前期我在清水镇，我觉得玱玹的关键词是‘市井气’，中期去了皓翎，玱玹的关键词是‘寄人篱下’，束手束脚，而后期他的关键词应该是‘忍辱负重’。每个阶段都可以通过表演的侧重点，让观众感受到不同。”而对于尚未播出的第二部里的玱玹，他将关键词总结为：隐忍、疯癫、偏执。
在清水镇嗑瓜子当乐子人的玱玹。
创作是琢磨出来的，好演员可以把标签消化掉
在《长相思》之前，张晚意几部出圈作品，都是《觉醒年代》《乔家的儿女》等现实主义正剧，《长相思》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深入接触古装剧”。他坦言，以前觉得古装剧是一个相对来说“人物标签化比较强的戏种”，可能比较偏重于外化的表演，和一些类型人物的“规定动作”来完成。“但随着深入了解剧情，我觉得古装剧也一样是以普通人的思维逻辑去生活和塑造人物的。”
“每一个角色都是不同的，从演员的出发点看待不同的角色，我最基本的‘支点’就是要把角色演成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标签化的角色。 他的每一个行为，每一个想法，每一场戏的最高任务，都要从人的基本思维逻辑为起点去塑造。”
张晚意并不排斥角色身上的“标签”，在他看来，作为好的演员是可以把“标签”消化掉，赋予角色复杂性：“我没有刻意避免所谓‘非黑即白’的角色。 ‘标签’是剧本呈现给大家并归纳总结出的特质，一种类型角色身上的特质。演员要做的，是在保留这些特质的前提之下，让人物的性格色彩更加丰富，更加多样。”
他以玱玹举例，“‘帝王之气’就是一种标签，我饰演帝王，他举手投足肯定跟市井泼皮是不一样的，这就是他身上的特质。但在故事前期，他隐姓埋名在清水镇，身处环境不同，规定情境不同，那我就要赋予他形象气质的多样化，也就是‘玱玹的市井气’。”
那么，当类似的“标签”，出现在不同的人物上，又该如何处理？张晚意提到自己的新剧《锦绣安宁》，其中罗慎远一角与《长相思》里的玱玹，“都是哥哥，都很执着，都很隐忍，”张晚意介绍，“那玱玹的执着和隐忍是为什么？罗慎远的执着和隐忍又是因为什么？我要抓住的就是这两个角色身上相似的特质，在不同剧本的具体单场戏中，它们的区别是什么？区别在不同的人物逻辑和戏剧逻辑里。”
隐忍，是玱玹的底色。
一跟张晚意聊到表演，让人感叹“这人是这么活泼的性格吗”，能看出他在自己专业上投注的热情和精力，他聊自己的背词习惯是只要时间允许，开机之前就会把大长段的独白之类的台词拿出来，反复念诵，直到变成一种下意识的记忆。“我要用最快的方式消化我的台词，把它变成语言习惯，展现在我的创作当中，这样忘掉记词这件事，我就能更专心地投入表演，去感受对方演员给我的刺激，然后再把我的感受反馈给对手演员。”
前几年拍戏，他的角色戏份不算吃重，有足够时间背词记词，真到拍摄阶段，他对台词熟悉到可以不带剧本去现场，“如果导演在现场有临时改词或者改调度，我适应一下就好了。”
但近两年，随着他渐渐为观众熟知，这种理想的进组前准备期变得难得。“像最近，拍戏基本没有闲暇，我就需要在上一部戏快要杀青时，自己再找时间把下部戏的剧本拿出来先读，熟悉角色和剧本，这样下部戏开机时，我就能专心梳理人物的逻辑线，更快进入角色。”这种忙碌，自然会带来压力，但张晚意觉得，这也是成长。“我拍的戏越来越多，创作的角色在剧本中越来越核心，这也是我自己在成长，在积攒经验。”
他回忆道，“我拍的第一部网剧是《极品模王》，拍的第一部电视剧是《林海雪原》。《林海雪原》对我来说，是离我生活很远的一部戏，是我没经历过的年代，人物的行为方式，戏的整体气质，跟我本人是很远的，这对我那个阶段是挑战，有压力。”因此，两句台词他也要小心翼翼反复背诵揣摩，而如今在《长相思》里，他已经可以一场十几分钟的独白戏，举重若轻地拿下。大家常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可有时候却是“责任越大，能力越大”。“毕竟给你架到这了，逼到这个份上了，慢慢就感觉脑子也更好使了，肢体也更好使了。”张晚意笑说。
在他看来，自己这一路非常幸运，每部戏都有比他成熟的演员前辈，没有任何私心杂念地去给他帮助和建议，传授给他一些好的创作方法。“像拍《觉醒年代》的时候，于和伟老师、马少骅老师、张桐老师；《父辈的荣耀》里，刘琳老师、郭涛老师等等，大家都给了我很多帮助。包括《长相思》，杨紫是我的师姐，她的表演经验比我丰富太多了，她那种灵动自如也很感染我，还有饰演我爷爷的侯长荣老师，那真的是非常优秀资深的演员，出演过87版《红楼梦》，他又是戏曲演员出身，在台词上的那种抑扬顿挫，能不动声色地传达出非常复杂浓烈的情感，作为后辈来说，太值得学习了。”他说道，“我的每一部戏，每个角色，在我工作道路上，都给了我不同程度的影响，因为每部戏都是我的创作经验，让我一步步成了现在的张晚意。”
《父辈的荣耀》剧照
问到演员最重要的天赋是什么，他的回答是，“创作是琢磨出来的，琢磨就需要用心，所以用心就可以了。”
